莊序
語言並非只是用於傳達情意、溝通思想,更是為人格價值、歷史記憶之所賴。它雖是後天的學習,但在自然的狀況下,卻與血緣、膚色一樣是隨父母、家庭及其族群而決定的。父母有選擇自己子女教育之權,人人復有講自己母語之權,這皆載諸「世界人權宣言」而不可剝奪的基本人權。
然而千百年來,無數弱勢的種族遭受強權暴力的征服、殖民,語言文化為之凋零。直至一九四五年戰後,全球殖民地紛紛獨立,從五十餘國迄今增至於近二百個國家。許多被踐踏的語言,再度獲得了新生,如我台灣的近鄰韓國、越南、馬來西亞、印尼、菲律賓諸國的本土語言,都在獨立後得以茁壯成長,而台灣雖歷經日本五十年的「國(日)語」教育,亦不僅絲毫無損傷到閩、客、山地原住民母語的保存,反而多通曉了日語,並以日語豐富了母語的詞彙。不幸以「祖國」為名的中國國民黨政權「光復」了台灣,用高壓的手段,以「國(華)語」以來撲滅大多數人使用的台語,又是經五十年,使台灣本土各族母語奄奄一息。一九九六年的統計,18~30歲的閩南(鶴佬)青年人會說母語的只有55.2%,而八歲兒童(北縣中和興南國小三年級)會說的則為28%,可預料更劣勢的客語、各原住民語流失更為嚴重。菲律賓北端的巴丹島人,全部會說母語,而同種同語的蘭嶼達悟(原稱雅美)人的青少年已幾乎全不知母語了。台灣在二十世紀下半葉,是人類語言史所僅見最悲慘的一頁。
自序
放眼國內現今的狀況,莫說兒童、在學的青少年、中壯年等台灣人口的主幹,大部份人之間,概多以北京話為溝通對談的語言,甚至部份六十歲左右的半老年人,也是「隨俗習非」,操著「台灣國語」,或「半精肥」的「會通就好」的語言,做為溝通的工具。在這樣的環境下,台語不出兩三個世代,就會由這個島嶼上失傳,而本土特有的文化,終將隨著台語的式微而消亡。
雖然社會大眾,多能體認到這個危機,許多有心的人士也在奉獻心力,希望能夠振弊起衰,挽救台語於不墜。畢竟台語之復興,不能光靠口耳相傳的方式,而須有適當的文字表記,才可以正確的傳承,而且才能成就優雅的文學作品,使得文化得以發揚光大。可惜,目前各家發展的方向,大都由於與當前的背景的差異不小,而無法為大眾所接受,甚至受到很大的排斥。